寻访雅韶“十八座”

摘要：雅韶村落“十八座”古建筑群，在粤西阳东雅韶镇，这里一马平川，河川纵横，属于漠阳江下游出海口冲积平原地带。

从西部沿海高速拐入雅韶镇，已接近中午。

烈日下，熙熙攘攘的阳江集镇很热闹，岭南佳果到处叫卖。

汽车导航到这里不吱声了。问过阳江人，原来雅韶村落在附近。

拐过雅韶镇中心小学，见到“雅韶十八座”标志的巨大石蛋，蓝天白云下，村落绿树成阴。

雅韶村落“十八座”古建筑群，在粤西阳东雅韶镇，这里一马平川，河川纵横，属于漠阳江下游出海口冲积平原地带。宅院古建筑群建于清朝乾隆年间，至今250多年。世称“十八座”，又名“镬耳屋”。原建是18座屋，后来它的主人谭谓后代逐步增建了1 8座，共有36座，应说雅韶三十六座古建筑了。

要找到“十八座”真有点困难，车子穿行在曲折狭窄的乡间小路。河边的黄皮挂累枝头，村庄大树菠萝让人垂涎欲滴。经过雅韶谭氏宗祠，我走下车。这座祠堂与阳江文化之乡渊源颇深。硬山顶，镬耳墙，典型的岭南宗祠建筑风格。宗祠门楣字迹显示重建于清代嘉庆十九年，一副红字门联赫然在前，“东国分封屏藩望重；南州秉铎教授师尊”。这是古老的谭氏总祠，因对阳江教育奉献而闻名粤西。明朝万历年间，雅韶谭氏十三世祖辉阁公送地产，十五世祖檀公送祠产，开始兴建位于现在雅韶学校前面的总祠堂。1908年在这里创办雅韶两等小学堂，从此雅韶的教育事业不断壮大，解放后雅韶总祠堂成了雅韶学校的主体。民国时代阳江地区流行“无谭不成校”的俗语，在阳江境内学校都有谭姓教师。民国以来，谭氏教师人数占全县教师人数二成。解放后雅韶谭氏教师在全县中小学校当校长更多了，覆盖阳江各乡镇。雅韶谭氏在海内外当大学校长、著名教授的大有人在。“无谭不成校”是粤西文化之乡一朵奇葩，想不到与眼前这座简朴古老的宗祠密切相关。

继续七拐八弯，在村民指引带领下，终于来到雅韶村委会的西园村。

只见葱绿的田野，长条的水塘。在开阔的晒谷坪旁边，一大片灰旧的岭南古建筑群安静地掩藏在乡村之中。

在古老屋檐下迎接我们的，是88岁谭老伯和老伴。谭老伯是这里谭氏家族的第二十三代，也是西园村年纪最大老人。他儿女都在阳江市区工作，剩下他和老伴留守在“十八座”老宅中。老阿姨非常热诚，听说我们来自茂名的，拍手欢迎，找出凳子让我一家坐，嚷着要煮粥给我们吃。

迫不及待我深入村落巷陌之中，去寻找镬耳屋了。

穿行在“十八座”古建筑群的青砖巷道，偶有人家开门，大都门窗紧闭，荒废日久了。

只见“十八座”东南方有牛鼻山，西南方有马岭，遥相守望。山与水之间就是一望无边的田野。南面有月牙形池塘，也称阳江十八座西湖，形似护城河。北面村边种上簕竹果木，能防御外敌，隐蔽宅院。在整个建筑群中心，有一座小祠堂，六个大镬耳，雕梁画栋。小祠堂前有照壁广场，东面是主体建筑群，中部和南北部均建有围堂。各围堂皆设置有12条的巷道，每个巷口建有门楼。每条巷道连建3座大屋，共36座。还有水井、炮楼、粮仓等。古建筑群的巷道四通八达，屋舍整齐划一，几乎各屋相同，间间相似，一不小心会迷失在雷同的巷道。

最感兴趣是高大伟岸的墙头，那是最具岭南特色的地方。碧蓝的天空下，青砖古屋，山墙镬耳，瓦面圆脊，飞檐翘角。所谓“镬耳”，即屋梁上方两边筑起的风火砖墙，形状似镬耳，除增加雄伟气势，还有防火隔火用途，这是岭南建筑文化的精华。每座房顶的拱墙，均有龙凤朝阳的浮雕，似无数龙凤飞舞于云彩之间，给森严古宅建筑群动感之美，充分体现了“天、地、人”整合的建筑美学。

徘徊在中国传统古村落，夏天的阳江村庄大美灿烂。

我特别发现每一栋房屋一模一样，体现清代创建者谭谓用心良苦。原来是为不让子孙感到半点偏爱之心，能和谐相处，家族团结，才特别建造全部相同的宅院。逗留在“十八座”古建筑群，我不由得思考一种建筑的理念。这种一视同仁的中庸观念，折射出数百年前农耕文明中的小农意识，平均主义，均衡思想，不求同存异，排斥优秀拔尖，就如这12条巷子每条巷三幢民居共36幢建筑，全部大小风格相同，方方正正。然而正是这种均衡思想让谭氏后人守成这整齐呆板的岭南建筑群中，缺少创新，压制发展。当代许多有作为的谭氏后人，也正是离开这雷同的“镬耳屋”大屋，才不断开拓成就事业。

从西园村口回首，雅韶“十八座”曾是独立而功能齐全的家园，有菜地、耕地、鱼塘、粮仓、水井、饲养场、碾坊、油坊、豆腐坊，还有很大的农贸市场。谭氏家族在此繁衍生息二百多年，过着与乡村隔绝日子。这是一种财富守成及世俗生存的自我保护。在农耕时代的创富，总有一定的垄断性，仇富心理同期植根在广大乡村。忧患意识让掩藏乡村的建筑群主人深有戒心，他们宅院奢华生活与艰苦百姓生活截然不同，只有让他们子孙后人自我设防，过着自娱自乐阶级封闭的生活。但生于乡守于乡，不可能完全脱离农村的生活。“十八座”地域不大，不是集镇，许多功能不具备，也不能同姓近亲结婚。一个牛贩子祖先为子孙们所创建的封闭式旧宅院群，历经250多年已显示出许多矛盾和制约。矛盾的生存状态，促进子孙后代大都走出旧宅院向外发展繁衍了，而固守在大屋的只剩下几户老人家了。雅韶“十八座”，曾代表粤西沿海大户人家的辉煌。

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西园村。

难忘老阿姨拍手欢送我们的情景，难忘那一大片岭南古建筑。